巷口

【靖苏】假面（伪替身梗）part22

    （二十五）

    夏江此时已经远没了往日的深不可测，三两缕掺杂着灰斑的头发垂在他的脸侧，衬着他的阴狠疯狂的眼神，只让人不寒而栗。萧景琰看着夏江身前被长剑狠狠抵住脖颈的梅长苏，匆忙收回了手中即将向夏江指去的长剑。

  “哈哈，太子殿下。你怎么不出招了啊？！”刚才萧景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长苏二字和彼时他流露出的焦虑，让夏江又一次抓住了对方的把柄，“怎么，你怕我杀了他，一个谋士？”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剑又往下压了压。萧景琰只看着一条淡淡的血色出现在梅长苏苍白的脖子上，一时间完全乱了方寸。

  “夏江，咳咳咳，你已经彻底疯了么？”自旁晚开始，梅长苏便一直处在极度投入的状态中，刚才又突然被夏江挟持，这一番折腾对于他的病弱之躯本就是莫大的折磨，因而现在他就是说话都有些止不住的喘息“我不过，不过太子府下一介谋士，你就是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闭嘴！”夏江用左手一把掐住梅长苏“你真当我傻么？嗯？一介谋士？一介谋士会知道那么多梅岭旧事？一介谋士能把我夏江逼到如此地步？一介谋士能让太子殿下这么顾忌？！”他阴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萧景琰“我手中这个人，若对殿下来说只是普通的谋士，那殿下尽管让你的人马冲上来吧，搭上你这个谋士的命，就可以捉拿我这个罪人，岂不划算的很！”

    “夏江，你不要负隅顽抗。巡防营的人马已经控制了宫城，禁军也都纷纷投降了。你放了梅长苏，父皇面前我会为你辩解一二的。”

    “辩解一二？哈哈，萧景琰，我夏江从悬镜司首尊沦落至此，难道还在意你的辩解？要么我就杀了他，要么你让人放我离开京城，二选一吧。”夏江左手猛地发力，生生掐进了梅长苏的脖子。萧景琰只看得梅长苏眉头紧皱，脸色惨白，偏又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死死克制着不发出声音，只觉得左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般，疼得不行。

    不过弹指间，无数关于对方的画面闪过萧景琰的眼前，在这宫城庭廊重逢时浅笑着说“草民苏哲”时的梅长苏；看着自己的眼睛坚定地说出“我选你”时的梅长苏；和自己互诉情意时满含柔情的梅长苏；谈及天下大义时果决的梅长苏；以及床笫间眼神迷离的梅长苏...萧景琰的手狠狠握着剑柄，却无法挥剑做出任何决定。夏江乃是谋逆的主使之一，放走夏江无异于放虎归山，何况对方还和滑族势力有所勾结，这次如果不能一举将对方拿下，还不知会给大梁带来多少后患。可看着眼前几近疯狂的夏江，萧景琰相信只要自己下令捉拿夏江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面前杀了梅长苏。而他甚至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梅长苏离开自己，这未来的路自己将如何走下去。

    然而夏江根本不打算给萧景琰留出更多的思考时间，他一手持剑一手狠狠掐住梅长苏，一步一步往宫门方向走去。殿中埋伏的二十名禁军此时已经完全被巡防营将士控制，但无论是哪方的人此时没得到命令，都不敢轻易阻拦夏江，夏江就这样一点一点蹭向了门口。

   “怎么样，太子殿下。你做好决定了没有？嗯？”夏江狂妄地问道“不是一介谋士么，那你快下令让你的人出手啊！”他一边说还一边看向萧景琰“谋士？殚精竭虑地出去谢玉和我，又知道当年梅岭的内情，于诸皇子中选择了你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辅佐，还被你如此在意。事到如今我不如也来猜一猜你这位谋士的真实身份吧。”

  “咳，夏江，夏首尊，夏，夏大人，”梅长苏踉踉跄跄地被夏江掐着挪动着，整个人说话都不得不断断续续“我，我确实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您能不要，不要掐的这么紧，紧啊？”

 “闭嘴！”夏江被梅长苏一打断，狂躁地吼了一句，手上的力气却是更大了。

   萧景琰眼看着梅长苏惨白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只觉得刚才夏江那一掐分明掐在了自己心上，终于忍不住大喝“住手！夏江，我...”

 “你给我住手！”还未待大殿上的众人听到萧景琰后面的话，一声浑厚有力的怒喝便从殿门口传来。这声音中气十足，雄浑刚劲，但却分明是个女声。

   夏江被这突来的怒喝一惊，不由向殿门口望去，然后瞪大了双眼。

   来人一身粗衣荆钗，但气势不俗，正是夏江曾经的妻子寒夫人。“夏江，这么多年没见，不曾想你却比原来更加下作了！”寒夫人如同没有看到殿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步一步向夏江走去“勾结异族，陷害忠良，结党营私，霍乱超纲，现在居然还行了谋逆之事，当年师傅的教诲，都被你听到哪里去了！”

   夏江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今日还会见到自己这位夫人，此时又被对方一连串的指责所震慑，竟本能地挟着梅长苏后退了几步。“师傅的教诲？亏你心中还念着师傅。当年祁王向陛下进献谗言，说要废除我悬镜司，这消息我告诉了你，你怎么说的？你说悬镜司早就不该存在！师傅将着悬镜司交付你我，可你为了悬镜司做过什么？”

    寒夫人仿佛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冷哼了一声“那你呢，夏江，你又为悬镜司做了什么？悬镜司若是当年就被撤掉，那至少也是安安稳稳地消失的，总不至于被彻底查封，被贴上党争谋逆的罪名！我真庆幸自己当年早早带着濯儿离开，不然以濯儿耿直的个性，他估计早被你这个阴狠的爹给杀死了！”

    夏江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独子年少时便被带离。如今突然见到久别的寒夫人，已令他情绪波动，又听到独子的名字，一时便有些愣神。寒夫人刚才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向夏江挪动，此时距离对方已经很近了。她看准夏江愣神的功夫，忽然出手，从袖中甩出一条长鞭，狠狠缠在夏江的剑上。夏江和她师出同门，武功路数相近不说，实力也在伯仲之间。此时寒夫人占得先手，又牢牢控制住了夏江的武器，纵然夏江马上做出反应，也落了下乘。一旁的萧景琰看准时机，快速冲了上来用自己的长剑架开夏江的剑，另一只手飞快地将梅长苏拉入怀中。

    夏江被寒夫人缠斗得方寸大乱，又失去了人质，自知大势已去。萧景琰此时再无顾忌，当即示意巡防营加入战斗。夏江眼看自己再无翻盘的可能，也不再负隅顽抗，他看准了萧景琰和梅长苏所在的方向，运足气力，将手中长剑狠狠掷了过去。电光火石间，萧景琰本能地搂住梅长苏往往旁边一躲。

    夏江眼看最后的希望也没有，干脆大笑着束手就擒。“萧景琰，你看看你自己。哈哈，堂堂大梁太子，却如此在意一个谋士，哈哈哈，荒唐，荒...”他说道一半，忽然愣住，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指着梅长苏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林殊，对不对，你是林殊！”

    他此时状似癫狂，就算是说出梅长苏是林燮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人被惊吓到。所以殿中的巡防营终将仿若未闻一样，快速控制住了夏江。然而除了这些普通士兵外，瘫坐在地上的皇后和莅阳长公主母子也听到了夏江的话。

    和这些士兵不同，他们对梅长苏的身为本就有着淡淡怀疑。夏江虽然疯狂，可他此前关于梅长苏身份的分析却都正中要害。更可况，刚才紧急关头萧景琰对梅长苏的在意是那么的明显和不加掩饰。若说梅长苏只是一个普通的谋士或者客卿，这一切都说不通，但如果他其实是林殊，那么萧景琰的关心和在意就变得顺理成章。

    然而不待萧景睿提出自己的疑惑，刚刚还故作淡定站在萧景睿旁的梅长苏忽然猛烈的咳了起来。跟着巡防营一起进殿的甄平黎刚二人快步走了过来，试图扶住梅长苏，却在看到梅长苏的手时愣住了。

    纤长细弱的手间渗出的，是刚刚一阵咳嗽是咳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