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

如此鲜活

【靖苏】假面(伪替身梗)part31

 

(三十五)

 

    七日并不算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金陵虽然不是江左盟势力最为强大的地方,但梅长苏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一直不曾停止过在金陵的谋划。如今偌大一个组织,要在七日内处理完一切事务,彻底退出京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是我说长苏啊,有必要这么着急把江左盟撤出金陵么?”倚靠这梅长苏卧房的木门,蔺晨一边端详着手中的水晶瓶一边问道。

 

    “要走就要走的彻底。”因为蔺晨和晏大夫的双重压力,这六日来,虽然整个江左盟上下已经忙做一团,可梅长苏却一直在卧床静养。本来因着身上薄被的缘故,他的脸色还略有些宏红润,可蔺晨的问题似乎勾起了他的思绪,原本有些起色的脸渐渐苍白起来。

 

    一个谋士,一个江湖客,却在京中有着如此复杂而严密的情报网。这样的事情,就算上位者不在意,朝中恐怕也有的是人不安吧。他为萧景琰选择的,都是不党不群的直臣,自己这些不堪为世人知晓的手段,又如何能如得了他们的眼呢?若不及时撤走,自己一旦离开金陵,江左盟余部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其实无论是萧景琰,还是言候,纪王都并没有看错自己。他梅长苏本来就是工于心机之人。世人都觉得人心最难看破,可为谋士行诡道者,看得最透彻的就是人心。也正因如此,世人都畏惧谋士,远离谋士。殊不知正是因为善读人心,他总能读出他人的猜疑,忌惮,也才能用更好的方法让他们安心,舒坦。

 

    这样想来,离开萧景琰,孤身做个逍遥客,也算是好事吧。毕竟哪位明君身边,能留一个位置给自己这样一个人呢?即使萧景琰能做到,他身边的重臣能够接受么?即使萧景琰活着时,他们能够长相厮守,可百岁之后归于尘土,青史之上后人谈及萧景琰又该如何着笔呢?

 

    明君?

 

    这天下哪有依靠谋士计策,从皇兄手中夺走帝位的明君?哪有偏信佞臣,不清不白的明君?

 

    有那么一个瞬间,梅长苏忽然庆幸地想着,幸亏活下来的不是林殊。毕竟自己已经习惯了暗淡,习惯了遥望。而对方,曾是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曾是与萧景琰真正并肩的人。

 

    至少我能够真正全然退场。无论于天下,还是于萧景琰,这大抵都是最好的结局。

 

    “诶诶诶,你干嘛呢?”蔺晨端详完了手中之物,回首向屋内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梅长苏有些暗淡的眼神“我说没说过,不许胡思乱想?我看你是找晏大夫骂呢!”

 

    梅长苏闻声,赶忙调整了表情,对着蔺晨笑了笑“我说你手里拿个是什么啊?已经握了一上午了吧?”

 

    “哼,说来也是可笑,你做了这么多,无论是赤焰旧部,还是林殊故交,都领了你的情。唯有隔壁府上那位正主,”蔺晨眼看着梅长苏刚刚挤出的笑容又渐渐收了回去,到底没忍心接着说下去,“哎,这是药王谷送来的。海外奇草,冰续草,本来是拿来给林殊解火寒毒的,如今虽然知道你是用不上了,但卫峥还是坚持给我,让我用着药给你补补。你说这人也真是,都做了药王谷的人了,药理还是一点不同,冰续草这玩意还能补补?也不怕给人补死了。”

 

    “这草得来恐怕也是不易吧?”梅长苏叹了口气“也是难为他们了。”

 

    “就他们难,你不难么?”蔺晨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算了,说你也没用。明明是个阴险小人的身份,还要怀着光风霁月的君子心,活该你苦。”语罢,他冲着梅长苏挥了挥手“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我的飞流弟弟了。”

 

    然而眼看着自己半只脚都要迈出屋门,蔺晨到底还是犹疑了一下。梅长苏皱了皱眉,不知对方这一迟步,又是要怎样数落自己,却听蔺晨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告诉你吧,萧景琰派来守着苏宅的人,多了一倍。”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就是从蒙挚,霓凰郡主离开那天开始的。”

 

    躺在榻上的梅长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萧景琰这是到底不放心,怕他人伤害自己,才派了更多的人来守着苏宅,以防有变。

 

    这就够了,梅长苏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就够了。

 

    

 

    然而对于一坊之外的萧景琰而言,远远不够。

 

    祠堂一别,至今已过了六日。这六日,萧景琰未得一日安寝。行军打仗多年,他早已适应了各种各样的环境,最累的时候,即使是在疾驰的骏马上,他也能眯上半柱香的功夫。可是这六日以来,即使他时时刻刻觉得神思倦怠,难以为继,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安稳的睡上哪怕一刻。只要闭上眼,梅长苏那日孤独地跌坐在祠堂中央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那地是上好的汉白玉所铺就的,光洁平滑,却又寒冷刺骨,梅长苏体弱畏寒,当时就那样硬生生跌倒在地上,不知有多么难受。然而比这个画面更让萧景琰不忍的,是梅长苏跌坐在地上后望向自己的眼神。那大概不算上悲切,也不是愤然,只是隐隐有这了然之意。像是悬而未决的审判,终于获得了结果,又像是一场漫长的奔袭,走到了终点。

 

    萧景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梁,却无法缓解自己隐隐作痛的头。实在无法再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上的奏折中,萧景琰猛得起身,扬声道“战英。”

 

    屋外的列战英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推门进来。

 

    “苏宅,苏宅今日有什么动静?”

 

    “殿下,”列战英看着萧景琰疲惫额神色和微蹙的眉头,不由得有些担心“苏先生府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江左盟的人也已有大半退出了金陵。想来苏先生,”他看了看萧景琰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想来什么?”萧景琰沉着声问道“你说吧,我们多年兄弟,不必顾忌。”

 

    “想来苏先生近几日就会离开金陵了。”

 

     萧景琰垂下眼,嘴角微微扯了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挤出一个笑容。“战英,你有心上人么?”

 

    列战英一愣,颇有些不合时宜地红了脸。“没,还没。我娘倒是想跟我说门亲事,可这两年京中事多,一直没回家去,所以...”

 

    “等到今年过年回家去一趟吧。让伯母给你找个好媳妇。”萧景琰一边对列战英说,一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

 

    他已经疯到,分不清真伪,看不透爱恨,做不出取舍的境界了。

 

    也许他萧景琰才是最卑劣的人吧,他对不起小殊,对不起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在青涩的岁月里产生了不该有的旖旎;对不起梅长苏,对不起为自己谋划多时的同路人,在艰难的道路上混淆了回忆和真实;也对不起自己,他一心想做个坦荡的人,可事到如今,进退都是错,已经无论如何也无法无愧了。

 

    萧景琰漫长的沉思是被屋外急促的喊声打断的。戚猛一路跑着冲进了王府的院子,一边大喘着气一边喊道“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急什么,什么不好了,你慢点说。”列战英喝道。

 

    “太子殿下,边关,边关传来急报,大渝举兵十万,越境突袭,衮州,衮州已经失守了!”

 

    “你说什么?”萧景琰大喝一声“衮州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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