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假面（伪替身梗）part30
此时的苏宅，一片沉默。送走了蒙挚和霓凰，梅长苏的屋内只剩下蔺晨，飞流，黎刚，甄平这四人。
其实这一天对于梅长苏而言实在太过漫长了。如今还未至夜深，可梅长苏回忆起清晨时分萧景琰问询自己该如何着装的样子，只觉得已恍如隔世。朝阳升起时，分明还是两个人，可如今自己强撑着身体，端坐在这屋内，却只觉得无边孤寂。从祠堂出来时，他几乎是被蔺晨搀扶着上的马车，即使预先服下了护心丹，可在马车上一时未经得住颠簸，到底还是咳了血。回到苏宅后，蔺晨又为他施了一次针。按理说，今日已经折腾到了这个份上，他应该立即闭关静养，才好把身体调养回来。可如今对于梅长苏而言，金陵已经几乎等同于心伤之地，他只想着及早做了了解便可赶紧离开。于是不顾蔺晨和晏大夫的大力反对，梅长苏还是命人请了蒙挚，霓凰来府上叙话。说是叙话，其实也就是坦白一切，做个了结。
若是以梅长苏往日的心性，这样一番谈话必是早已经过反复斟酌的，措辞，句法，自己的神态，语调，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环节，其实都已预先思量好。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于对话之中立于不败之地，毕竟人本是这世上最难预料的变因，要想谋事，尚有规律可循，可谋人，却是难上加难。只是，这一日的两场重要谈话，梅长苏都分毫未用这些技巧。即使在祠堂中和萧景琰的坦白已令他心神俱损，他到底不愿意于这些人面前再使用一名谋士的技巧。
就算于他们而言，这位梅长苏已经不是故人，可在梅长苏心中，无论是萧景琰，还是霓凰蒙挚，或是黎刚甄平，总是值得以心相待的。
他不愿再对他们玩弄技巧了。
好在蒙挚霓凰并未为难与他。与梅长苏相认后，霓凰其实一直有着淡淡的疑惑。她与林殊少时便情投意合，又有太皇太后钦此婚约，关系之亲密，远非他人可比。可梅长苏回金陵后，虽然对她依旧怜惜爱护，但眼底眉间的情感，已不再是昔日的男女之情。女人素来敏感，即使霓凰驰骋沙场已有十年，但在情之一字上与平常女子也并无分别，故而虽然从未言明，但她心底早已有了隐隐的感觉。大抵也是因着这份原因，她自请守护皇陵，不接近，只是远远守护。如今知道了真相，对于霓凰而言，释然大过震惊。故事说道最后，这位守护一方国境的郡主所关心的也只是“小殊走的时候，可有十分痛苦？”
梅长苏本意是想安慰霓凰，却不料蔺晨抢先说道“九重火寒毒，怎么可能不痛苦。”语罢还嫌不足，又补了一句“不过即使如此，也总好过强行活下来，忍受错骨削皮之痛，不仅寿数大减，余生也只得缠绵病榻。”
他这话说得及不好听，但却是事实。对于昔日降烈马，猎大雕的少年而言，余生都要忍受病痛，徘徊于人间地狱边沿，也许比死亡还要可怕。
霓凰眼底本就已经含了泪，听了蔺晨这番话，终于完全克制不住情绪。泪水就如珍珠般一粒一粒滚落。梅长苏看着她这样神伤，心下一片不忍。却未料穆霓凰忽然起身，然后端端正正跪了下来，向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先生代小殊受苦，又完成了他最后的心愿。霓凰，”她哽咽了一下，方才接着说道“霓凰已未亡人的身份，拜谢先生了”
她这一拜，把旁边的蒙挚也给拜懵了。蒙统领本来就还没从梅长苏所讲的事中缓过神来，如今看见了郡主的举动，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也随着向梅长苏行了礼。“蒙挚待七万赤焰忠魂，拜谢先生鸣冤平反之恩。”
一直跪坐在蒙挚，霓凰身后的黎、甄二人也一同行礼道，“我等代七万赤焰同袍，拜谢先生鸣冤平反之恩。”
看着身前的四人，梅长苏只觉得胸中涌入一股暖流。他赶忙起身，一一将四人扶起。“林殷本就是大梁子民，又得林帅长公主抚养，所做一切，不过分内之事。之前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得已欺骗了诸位，如今，咳咳”不料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如今，咳咳咳...”
眼看着梅长苏克制不住地咳嗽，单薄地身体都躬了起来，黎刚甄平本能地站了起来快速过来扶住他。
“今日不能再说下去了，你现在需要休息。”蔺晨一手扣住梅长苏的手，探着脉象一边说道“郡主殿下，蒙大统领，我知道你们还有些话想对长苏说，可今日却是绝对不行了。”
“蔺晨。。。”梅长苏摆了摆手，想要阻止对方。
“你就是叫我神仙都没用，你现在需要休息，也只能休息。”
蒙挚和霓凰眼看如此，虽然仍有未尽之语，但却纷纷选择告辞。走之前还格外叮嘱梅长苏务必好好休息。
“你们二位也不必在这里，我要为你们宗主再施一次针。”蔺晨看黎刚和甄平并无去意，便对二人说道。
黎刚点了点头，又看向梅长苏“宗主，我与甄平虽是赤焰旧部，但追随您已有十三年，无论您是不是少帅，您都是我江左盟盟主，无论宗主日后有何打算，我与甄平都必定追随。”
“好，”梅长苏半倚着蔺晨，用手抚着胸口道“谢谢你们。”
待到黎刚甄平也退出了房间，屋内只剩梅长苏与蔺晨二人时，梅长苏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把抚在胸口的手放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蔺晨干脆从旁边的案几上拿来手帕，递给梅长苏。
“别忍着了，从祠堂出来后你就一直郁结于心，这口血不吐干净是不会有安宁的。”
“你还有心情，咳咳，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梅长苏用手帕捂着嘴，又是一阵猛咳，直到手帕被血染红，方才停了下来。“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蔺晨哼了一声，一脸嘲讽，但手却又按在了梅长苏的脉上“退一步要看你有多配合，不过进一步的话，你努努力马上就能赶上奈何桥头七万赤焰军的尾巴，说不定还能和故交一起干了孟婆汤呢。”
梅长苏听罢，苦笑了一下“好好好，蔺阁主，我配合你，全力配合你，绝不砸了你的招牌。”
蔺晨收了调笑的神色，凝视着梅长苏的眼睛，叹了口气道“长苏，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我看过这么多生死，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你要放宽心，好好调息，只要活着，就有转机，就有可能。我知道你想求的是什么，萧景琰不是傻子，他迟早会想通，如果你继续这么糟蹋自己，等到他想通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是一抷黄土，他只能余生都活在后悔和自责之中，你，忍心么？”
梅长苏眼底一沉，缓缓开口问道“我现在需要如何做？喝药么，还是睡觉。”
“我再为你施一次针，然后你好好喝药休息。我们再在金陵调养七天，就准备离开这里。”蔺晨一便说一边取出自己的医箱“你的身体其实只要好好调养，虽然不如常人，但寿数如常还是能保证的。只是，绝对不能再为难自己了。”
“好，我一定会好好听从蔺少阁主吩咐，努力为了琅琊阁的招牌好好修养的。”梅长苏笑了笑，又对蔺晨说道“七日之后离开金陵，我想回廊州。”
“不去琅琊阁么？”蔺晨看了看他，忽然又一副了然的样子。“不过廊州确实近一些，也好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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